沈仪安拱手,声音又缓又轻,仿佛要被风吹散似的。
“寒窗数载,草民所求,自然是想博一个锦绣前程。”
柔嘉公主挑了挑眉,“锦绣前程?单凭这个可不够。”
“京中传闻,殿下府上伶人屡次对您不敬,殿下心中仁厚不曾与他计较,但天家威严,岂容忤逆?沈某……愿为公主分忧。”
柔嘉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睁眼说瞎话的人了,当真有趣!
“当朝袁阁老看人,只重德才,而非门第,半月后京郊的雅人策论会,到时候……”柔嘉公主故意顿了顿,见沈仪安依旧面无表情,顿觉无聊,兴致缺缺补充道,“端看你自身如何了。”
断云山,杂草丛生。
山坳处有三四十位,几乎儘是些体格威猛的精壮汉子。
领头的那人一身短打,粗声粗气道,“要来了!都给我精神著点!”
旁边那人看上去倒是很瘦,看打扮也是个智囊一类的人物。
此时他口中犹豫道,“二当家,大当家的不是说最近风声紧,要我们不显露於人前吗?”
二当家的“哼”了一声,“大哥也忒谨慎了!再说,这行商队我都盯了半个多月了,能有什么事?何况为首的不过是个小娘们,怕是等我们去了,直接嚇得跪地求饶了!大伙说是不是啊?”
眾人鬨笑一片,隨之而来的便是附和之声。
二当家的心中难免得意几分,“大哥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连兄弟们都忘了,再说,我们若是不干一票大的,兄弟们吃啥喝啥?”
那军师闻言眸中精光一闪,似是被说服了,“也是。”
——
“吁——”外面响起了马的嘶鸣声。
马蹄高高扬起,隨后踏了下来,溅起一阵尘土。
车內一阵摇晃,云姣心中一惊,还不待她开口问怎么了?
便听见外面赤阳的声音,“保护夫人!”
围上来的这群人身著粗製皮甲,手中擎著大刀,刀锋凛凛,带著凶煞之气,显然不是好打发的。
赤阳心中一沉,喝道,“眾护卫聚集!”
他抽出腰间横刀,挡住了上前的一个匪人,霎时间,刀剑相加,兵刃交接声顿起。
不知从哪里飞溅的血液溅落在马车內,云姣何曾见过这般场景?她呼吸一窒,紧紧地捂住嘴不敢说话。
对了,寧寧!
寧寧还在另一辆车上!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半炷香,又好似不过一剎那,云姣终於回过神来,心中焦急,她小心掀开车帘一角,余光瞥见寧寧那辆车,保护的人数明显少於这里。
她心中焦急,“去保护寧寧!赤阳,先保护寧寧!”
赤阳心中犹豫,暗自算了下人数,大概是能抵挡的了,便又调了几名护卫向后去。
另一处赵茵娘那里显然聚集的劫匪更多。
二当家哈哈大笑,“留下財物,饶你们不死!”
赵茵娘咬牙,女子行商艰难,更別提她这样的人家。
她不知道了多少气力才说服了父亲,在自家商行取得了一定的话语权。
此番若是毁了货物,她再想掌权,怕是难了。
思绪翻飞不过一瞬间,赵茵娘高声道,“大家抵住!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货物,更是为了我们身后的家人……”
“回去后,月俸翻倍!原有的奖赏上再加三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家的动作已然奋起。
二当家的见两方久攻不下,心中恼怒,手一扬,便將重心放在了那批財物上。
赵茵娘这里渐渐吃力。
眼见形势严峻,她心中一狠,当机立断舍了这次的货物,“丟下这批货,我们走!”
“想走?”二当家的狞笑。
至於另一侧的云姣等人,劫匪人数减少,压力顿时一轻。
云姣心中忐忑,她心中担心寧寧,却又知道此时绝不能下车添乱。
赤阳留下一半人,便要去援助那商队,如今两伙人,唇亡齿寒,相互依存。
却不料突然车厢剧烈晃动,制住了他的动作。
竟是一支不知从何处射出的箭伤了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