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朝廷对於金人金朝的判断?”
对於这点,孙绍祖只是通过这几年听到的边角料,有个粗浅的认知,具体的情况,自然不知。
“草民不知。”
皇帝沉声说道:“自前朝起,金人犯我边界已有数十年,到今天为止,也不过是占据一隅之地,暂时並无祸国之危。”
微微抬头,將目光从会试卷上离开,看著孙绍祖:
“我朝亦有几十年,跟金人对峙,但一直並无激烈衝突,朝野上下都算镇定。”
“何以你敢断言,胡虏有亡我朝之心?”
“而且是顷刻即至。”
“又说什么当下甚至比不得前朝崇禎时期,若是虏贼南下,甚至挡不住十几年?”
声音越说越大,语气越说越严厉。
“莫非你在妖言惑眾,企图祸乱朝纲?”
最后一句,震动整个大殿。
身前的原本站著的太监,嚇得立马跪了下去。
“砰砰砰。”
太监一边磕头,一边说著“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
若是一般人,听了皇帝这话,只怕比眼前的太监都不如。
但是孙绍祖自从进了大殿,就已经將全部的心神投入其中,当他偷眼发现皇帝几次翻看他的边策后,心里早就定了下来。
此刻皇帝虽然语气严厉,龙威四溢,但是孙绍祖內心中並无多少惧怕。
当然,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跪了下去。
“陛下息怒。”
缓了半分钟,继续开口。
“陛下,金人休养生息几十年,早非当日生存困顿的毛贼,此时必然兵坚甲利。”
“虽失了一些生存之忧,南下誓死之心有所疲弱,但根基未损,甚至在融合被掠去的百姓后,更加强大。”
“此时一旦南下,必然势如雷霆。”
“我朝循旧策守边,如何能挡?”
对於这一点,弘武帝比谁都清楚。
近年来几次交手,朝廷的兵马竟无一合之敌,短短几年,边防已撤退了几十里。
“挡不挡得住,是另一回事。”
“你何敢断言,他们必会在近期南下?”
这一点,大臣们自然有所察觉,但皇帝相信,在他的严令下,没人敢肆意散播两边军队交手的消息。
消息没有泄露,他不信对面的这个年轻人,能凭空推断出此事。
“而且,现在也只是初步交手,並没有大的战爭,他怎么敢说虏贼要南下的?”
所以,他怀疑对方身后,有某位大臣的影子。
“是谁呢?”
“內阁中的几位,都算稳重,不敢擅自散播此事。”
“其他几位知道的,也都是亲近之臣,又有谁敢泄露?”
皇帝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这才將孙绍祖急召入宫,当面询问。
这一点,孙绍祖自然不是凭空断言。
当然,也不是有什么內幕消息。
“陛下,草民岳家是荣国贾府,偶尔听人提过此等担忧,这才武断虏贼南下。”
“此言不慎,还请陛下恕罪。”
说完,“砰砰砰”磕了几个头。
这话当然是假的。
他是从会试那道突兀的策论题,结合金人的凶恶秉性,推断出来的。
至於准不准,他以前未必有把握。
可是今天到了乾清宫,他篤定了此事:“皇帝的反应,可不是假的。”
当然,这一点,他自然不能说出来,不然一个妄测圣意的罪名就要落在头上。
他一时想不到藉口,只能暂时拿贾府顶缸。
听到荣国府的名號,皇帝果然微微皱起眉头,想了想,还是没多说什么。
“你去吧。”
孙绍祖被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