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吃了场败仗的田虎竟把兵马匯聚在东光城北门之外,五里不到的位置扎营。
五里是一个很奇特的位置,既不是围城,亦不是长期封锁的样子。
自古交战若是大军围城。
正常情况是在一里至三里內扎营。
最远也就是三里。
方便骑兵能够隨时突袭冲入城下,且留出交战地带,
然而若是非围城的话,距离则是按照地形把控,控制水源的情况,
最远能放到十里。
而近处的话就是五里这个数字。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眼下田虎士卒的状態一一那就是跃跃欲试。
想要围城,强攻,可是又有几分胆气不足。
大抵这就是目前田虎部队的一种心理,有破城之心却无死战的决绝。
而兵马驻扎结营之后,该挖深沟挖深沟,该挖战壕挖战壕。
但是每日田虎又会派出一千多兵马,前往城门处叫阵。
且派出声音洪亮的军士叫骂。
污秽之语此起彼伏,从辛从忠的娘亲一直叫骂到其祖上十八代人。
然而—辛从忠却也耐得住性子,援军没来之前,绝不出城与田虎部队对决。
整个东光城的城头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无,好似无人。
不过。
偶尔躲在垛后面,一两道不经意的冷光投下,也让不少人知道至少墙头是有弓手驻守。
时间已过响午。
阳光越发毒辣起来,城下叫骂的军士肚饿难耐忍不住退回本阵。
城墙上垛后的弓手,也逐渐放鬆下来,伸手擦拭额头汗珠。
正值此时。
!
一道鸣鏑的声音再度响起,两军对峙的沉静被打破。
咚咚咚!
密集的鼓点声响起,擂鼓的竟然是田虎的军阵。
“难道他们要攻城了?可没看到攻城的器械啊?”
暗中的弓手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
与此同时。
东光城大帅主帐。
辛从忠落子的手一顿,“看来是我们的朋友来了,邓宗弼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真的吗?”
棋盘对面,石秀扬起头来,有几分控制不住地站起身子。
邓宗弼回城,大抵就表明援军將至。
这些日子,天天被田虎魔下的士卒一通臭骂,石秀早就有几分按捺不住,但是又不敢率军出门迎战,实在是憋了一肚子鸟气。
“坐下,沉下心来。你急什么,下棋最忌讳急躁。”
辛从忠呵斥道。
他有意培养石秀,可这小子机灵倒是足够机灵,可就是有几分不定心。
而那个断臂的杨雄,心气早丧,本该是更好人选,却也没奈何被辛从忠从心底丟出了大將候选人的名单。
“是。”
石秀头一勾连忙应道,深吸一口气又坐了回去,
辛从忠捻著棋子久久不语,他一直有一点没想明白,援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田虎如此行为到底是为何?
既不围城,要打又不打。
却偏偏把兵马驻扎在城外。
要知道大军过境每日消耗的粮草可不是一个小的数目。
盐山儘管富有,可再多的钱收集粮食也要有一定的时间。
一旦把这批粮草耗光。
战爭失败就是田虎的唯一下场。
此人到底又在谋算什么?
一袭白袍的儒將,双眉紧紧皱著。
“將军,我们不去接一接吗?”
石秀目光扫了一眼棋盘,忍不住低声说道。
“急什么?说了让你要有大將的气度。万事运筹帷於胸中,慌慌张张如何成事?”
辛从忠又道。
正值此时。
传令亲卫入帐,半跪在地:“邓將军及几位大將从南门而入,此刻已在帐外候见。”
“请他们进来。”
辛从忠道,不徐不疾把手中久久不落的棋子,再度投回盒中。
传令亲卫转身掀开帐子。
-袭破烂盔鎧的邓宗弼,一袭漆黑文山甲的韩世忠,以及战盔破损的欒廷玉先后分別踏入帐中。
“诸位兄弟远道是客,不必拘谨请隨意坐。”
辛从忠目光在三人身上分別打了一个转儿说道。
在辛从忠打量的同时,欒廷玉,韩世忠两人自然也在打量辛从忠。
欒廷玉本是个目空一切之人,可见到辛从忠的时候,眸子中的凶光也不由地一敛。
这个据守城门不出的,让欒廷玉以为会是个性子懦弱的小白脸將军。
没想到颇有几分不凡。
辛从忠的面庞是很白净,浑身上下透著浓郁的儒生气,可一双剑眉下是压不住的英气。
而且三境修为,吞雷入腹。
眉心一抹絳紫,宛若竖起的天眼。
凝视那只眼睛时,能够感受到一阵天劫般的浩瀚气息,宛若紫雷压顶,隨时能轰下。
欒廷玉当即不敢再小瞧此人。
而韩世忠亦是在心底盛讚了一句,“豪杰人物。”
“两位兄弟,咱就明人不说暗话,此次平乱,梁山肯来助我,此番情义比天高比海阔,我辛从忠领了。”
“说来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朝廷方面尚且要过三衙,六部,外加枢密院才可能发兵。梁山却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赶来,实在让人万分感激。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有两位高人助力辛某是无比地高兴,但也希望一应调度,请两位务必配合,军令如山!”
辛从忠严肃说道。
“请辛帅放心。”
韩世忠,欒廷玉同时抱拳。
欒廷玉心底有几分不爽,脸上却也没表露出来。
“宗弼贤弟,你还有什么话讲没有?”
辛从忠一扭头再问道。
邓宗弼微微授了授鬍鬚才道:“此番我们与田虎磨下人马已经交手上了—“
接下来,邓宗弼不徐不疾地说出与那些弩箭手遭遇一战的种种情况。
辛从忠眉头越皱越深,待邓宗弼说完,辛从忠才一扭头道:“两位既然也与田虎魔下屠龙手有所交战,不知是何感想?”
欒廷玉脸色有几分僵硬,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来:“那使鑌铁双剑的不逊於我。”
“巍峨如山海,深不可测。”
韩世忠点评道。
辛从忠沉默了一会儿点评道:“没错,深不可测。但此人却也是在田虎之下,地公將军的传承,非同寻常,这也正是我不愿出兵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