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左右看了看,极轻地说了句:“今早进了碗参汤,能咽下去了。”
说完便快步离去。
索额图布满皱纹的眼角剧烈抽动著,浑浊的泪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著转。
他死死咬住牙关,青筋暴起的手背胡乱抹了把脸,却怎么也擦不净那不断涌出的泪水。
明珠抹了把脸,对著佟国维冷笑:“佟中堂听见了?太子殿下吉人天相!”
索额图更是直接对著佟国维狠狠“呸”了一声,甩袖而去。
佟国维站在原地,脸上虚假的笑容渐渐凝固,藏在袖中的手攥得死紧。
远处宫墙上,一群乌鸦突然扑稜稜飞起,在晨光中投下不祥的阴影。
*
佟国维强忍著怒气,面色如常地走出午门,直到踏上自家轿子,帘子放下的瞬间,脸色才骤然阴沉下来。
轿內早已候著的几个佟佳氏子弟立刻围了上来,一个个脸上写满愤懣。
隆科多就忍不住愤愤道:“索额图那老匹夫,不过仗著赫舍里氏出了个仁孝皇后,就敢这般囂张!若是太子……”
“住口!”佟国维猛地睁眼,眼中寒光乍现,嚇得隆科多立刻噤声。
老狐狸阴沉著脸,指尖轻轻叩著轿中的紫檀木几,“宫墙內外多少耳朵,你也敢浑说?”
轿內顿时鸦雀无声。
几个年轻子弟面面相覷,隆科多更是憋得面红耳赤。
直到轿子转过神武门,佟国维才幽幽开口:“索额图今日越失態,越说明东宫情况不妙。”
他捻著朝珠冷笑,“急什么?咱们且等著看太医院的脉案。”
隆科多不甘心道:“可索额图今日那般囂张……”
“蠢货!”佟国维突然將茶盏重重一放,“越是这时候越要显出忠心。”
见子侄们仍不服气,佟国维缓缓道来:“赫舍里氏能靠著仁孝皇后风光三十年,咱们佟佳氏难道就不能再出一个皇后?”
他掀开轿帘一角,望著太医院的方向意味深长道:“这病啊……最怕的就是反覆。”
几个年轻子弟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恍然大悟:“叔父的意思是……”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
佟国维眯起眼睛,“只管做好分內之事,该递的请安摺子一封不少,该表的忠心一句不落。”
轿子转过街角,阳光透过纱帘映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至於其他的……自有天意。”
*
轿子在佟佳府正门前稳稳落下,管家早已带著一眾僕役在阶前恭候。
佟国维整了整衣冠,面色已然恢復如常,任谁也看不出方才在轿中的阴沉。
“老爷回来了。”管家躬身行礼,眼角余光却悄悄打量著主子的神色。
*
书房內
佟国维独自站在窗前,望著紫禁城的方向。
他手中把玩著一枚白玉扳指,突然轻声自语:“仁孝皇后啊仁孝皇后......您若在天有灵,可要保佑太子殿下......长命百岁才是。”
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在寂静的书房里久久迴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