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李水生早早起床,將表哥昨日写好的回帖一一送出。
舅舅李诚也起了个大早,待水生忙完,父子二人便出门购置拜师礼。
昨夜李诚和王氏商量了半宿,最终决定支持儿子习武。
男儿家总该有一技傍身才好。
俗话说的在理: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这才是正途。
陆临川没有跟著去。
用过早饭,他就独自回到书房,打算静心撰写《三国演义》。
新一册才刚起了个头,四分之一都还没写到,进度实在令人焦虑。
家里家外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
“老爷,外面有人求见。”杨婆子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何人?”陆临川搁下笔问道。
“不认识,瞧著是位读书人老爷。”杨婆子进屋,递上一张名刺。
陆临川眉头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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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礼制,陌生人拜访应当提前递送拜帖,这般贸然登门实属失礼。
他接过名刺,只见上面工整地写著“翰林院编修郑鸿远拜謁”,心头一动,想起此人好像是新科第一甲第二名,殿试榜眼。
这些日子他特意打听过,对这些同年里比较重要的人都有了些了解。
郑鸿远乃山西人士,其父现任贵州布政使,与严阁老家有姻亲之谊。
若硬要攀关係,他算是严阁老的侄辈,妥妥的严党中人。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莫不是替严党招揽?
陆临川下意识就想推辞不见。
就算真要投靠严党,现在也为时尚早。
他还想再观望观望。
况且,对方未递拜帖便登门,本就失礼,完全有理由婉拒……
然而,琼林宴风波已將自己推至清流对立面,江南士子更是视若仇讎。
若再因拒见而开罪严党,落得两面树敌,在这步步荆棘的朝堂,只怕举步维艰。
郑鸿远身为榜眼同年,身份恰可缓衝,即便不深交,维持表面亲近,也是应对清流攻訐的必要策略。
“请郑大人堂屋奉茶。”陆临川吩咐道,略整衣冠,又对镜审视仪容,確保神色平和从容,这才缓步向堂屋走去。
郑鸿远年约三十,身形清癯,穿著青缎襴衫,面容虽带风霜之色,眉宇间却沉淀著读书人的稳重。
“陆兄!”见到陆临川,他起身含笑见礼,声音温润,“冒昧登门,扰了清静,还望海涵。”
陆临川虽有些疑虑,但交际往来的场面功夫还是信手拈来。
“郑兄哪里话。”他面上浮起恰到好处的笑意,拱手还礼,“久闻郑兄大名,弟心嚮往之,只恨俗务缠身,未能及早拜会。今日能得兄台枉顾寒舍,实乃幸事,快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碧儿奉上清茶,悄然退下。
郑鸿远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目光诚恳:“陆兄过谦了。殿试之后,阁部诸公传阅诸生策卷,愚兄得以拜读陆兄的大作,鞭辟入里,字字珠璣,实乃富国强兵之良方。陛下慧眼,点兄为魁首,实至名归!”
他微微一顿,语气更添几分敬重:“琼林宴上,陆兄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句,如黄钟大吕,愚兄每每思之,犹觉振聋发聵,其心系苍生之胸怀,令人嘆服。”
陆临川面上保持谦逊的微笑:“不过是一时感怀,浅薄之见,当不得如此盛誉。倒是郑兄的策论,才华横溢,深得变法精髓,亦让弟受益匪浅。”
“惭愧惭愧。”郑鸿远摆手,“说起才华横溢,《三国演义》风靡京华,坊间爭相传阅,愚兄亦拜读数回,文辞雄浑,立意深远,人物刻画入木三分,將汉末群雄纷爭、忠奸义理演绎得淋漓尽致,读之令人不忍释卷。陆兄真乃允文允武,才情冠绝一时。”
陆临川依旧笑著,但心中已升起警惕。
虽说读书人之间互相吹捧確实能快速拉进感情,但这般全方位夸讚,必定有其他目的。
他顺著话头,將话题引向对方来意:“郑兄今日拨冗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夸讚在下,你我同在翰林,日后同朝为官,若有指教,不妨直言。”
郑鸿远放下茶盏,笑容未变,言语却更显亲近自然:“陆兄果真快人快语。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一来是倾慕已久,亟欲与同年魁首结识,二来,確有一桩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