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一家热闹茶馆內,人声鼎沸。
自打说书先生开了《三国演义》的坑,这里生意便异常红火。
每日座无虚席,许多客人早早便来占位,只为听一段那波澜壮阔的三国故事。
连一些平日只知斗鸡走狗的泼皮无赖,也听得如痴如醉。
无他,这故事实在太过精彩,人物鲜活,情节跌宕。
田三便是《三国演义》的忠实书迷。
他靠卖酒屠猪为业,颇有家资。
身材魁梧,膘肥体壮,在家中又排行老三,所以对书中那位“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頷虎鬚”的张飞张翼德,代入感极强。
每每听到张飞的事跡,都忍不住拍案叫绝,连呼痛快!
爱屋及乌,他对写出如此精彩故事的作者陆临川,自然也敬佩得紧,一度想去府上拜见,哪怕远远瞧一眼也好。
但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状元郎,自己只是个操持贱业的屠户,自觉身份太过悬殊,很是不配。
所以,只能把这份对陆临川的崇拜之情,深深藏在心底。
然而最近,陆状元的风评却急转直下。
满城都在传,说他是古往今来第一大奸臣。
田三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能写出刘玄德这样仁德之主、关张这般忠义之士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祸国殃民的奸佞?
可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人都在这么说,又让他困惑不已。
为了排遣心中烦闷,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来这家茶馆,听说书先生讲一段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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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前二十回的故事早已烂熟於心,可他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今天,他在赶往茶馆的路上,就听见街角有几个半大少年在高声叫卖什么“通闻”。
隱约听到“国债”二字。
他下意识以为又是那些编排陆状元的狗屁文章。
胸中一股无名火“腾”地就窜了上来,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他擼起袖子就想衝过去,把那聒噪的报童揪过来痛打一顿。
“娘的,那些读书人老子惹不起,还惹不起你一个卖报的?”
就在他气势汹汹地迈开步子,准备去捉那报童时,却清晰地捕捉到了报童吆喝中的另一句话:“……陆学士《三国演义》最新章回独家连载嘞嘞!”
“三国演义后续?!”田三脸上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换上了一副和顏悦色的面孔,快步走到报童跟前,粗声问道:“小子,你这报上,真有三国演义的后续?”
报童被他嚇了一跳,定了定神才道:“有……有啊!最新章回,就在里面!”
田三眼睛一亮:“是陆状元亲笔写的?別又是那些狗日的说书先生胡编乱造的段子!”
报童连忙点头:“是陆学士写的!如假包换!”
田三大喜:“快!给老子来一份!多少钱?”
报童回道:“八十文。”
田三眉头一皱,非但不嫌贵,反而有些不悦:“怎么这么便宜?”
在他想来,陆状元的大作,又是三国演义的新章回,怎么也得值个几钱银子。
八十文,简直辱没了文章!
报童被他这反应弄糊涂了,只得訥訥解释:“这……这《民声通闻》报纸上头还有国政大事……”
田三不想听什么国政,打断道:“行了行,我知道了,我买一本。”
“好嘞!”报童麻利地递过一本蓝皮册子,收了钱便匯入人流。
田三接过《民声通闻》,迫不及待地翻开,手指在粗糙的纸页上飞快划过。
目录、序言、那些关於国债的长篇大论……他通通跳过,目光急切地在字里行间搜寻。
终於,在书册靠后的位置,他看到了期盼的文字。
结果,大失所望。
怎么才四回?
不是说一部二十回吗?
敢骗老子?!
抬头四顾,街面上人来人往,哪还有那小子的影子?
他更生气了。
八十文,就买了这四回故事?
实在不甘心……
田三熟门熟路地赶到茶馆。
虽然来得比较早,但这位说书先生功夫很深,非常受欢迎,场內已坐了不少人。
他赶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台上,说书先生正眉飞色舞地讲著。
田三很快就入了迷。
良久。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声情並茂:“……玄德到府,寻张飞,飞已將车胄全家杀尽。玄德曰:『杀了曹操心腹之人,如何肯休?』陈登曰:『某有一计,可退曹操。』正是:既把孤身离虎穴,还將妙计息狼烟。不知陈登说出甚计来,且听下文分解!”
刚讲到关键处,又吊人胃口!
田三抓心挠肝,扔了一块碎银到台上:“继续说!”
眾人也纷纷叫嚷起来,意犹未尽:
“別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