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暖阁內,清荷与红綃紧挨著,屏息凝神地听完了堂前那番对话的全程。
钱康主僕仓惶离去后,两人紧绷的心弦才骤然鬆弛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便是权势的力量。
清晰而冷酷,它无需拔刀见血,只需一个身份,一个態度,便足以让自以为是的金钱在权力面前彻底失声,让骄狂者瞬间认清自己的渺小。
两人对视一眼,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鬢髮和衣襟,款款从后堂走了出来。
相比於赶走那个討厌的钱康带来的解脱感,陆公子方才那一番“家主”、“內眷”、“后宅”的宣示性发言,更让她们听得心头悸动。
寻常女子或许对此习以为常,不会多想。
但对她们而言,这意义截然不同。
她们出身青楼,即便自赎,脱离了那烟之地,却依旧是独居此处的孤弱女子,无依无靠,如同浮萍。
有一个能依靠、能挺身而出、能如此霸气地宣告主权並解决问题的男人,对她们来说,是久旱逢甘霖般的珍贵。
饶是红綃这般刚烈性子的女子,此刻心尖也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阵酥麻,看向陆临川的眼神,几乎能拉出丝来。
“多谢公子。” 她的声音比往常更添了几分柔媚。
陆临川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
红綃縴手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清茶,竟是递到了他嘴边,作势要餵他:“对公子来说是举手之劳,对奴家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奴家敬公子一杯。”
陆临川见这丫头又显露出往日那种大胆亲昵的姿態,眼神里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他微微一顿,伸手接过茶杯,没有让她喂,自己一饮而尽:“你的心意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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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赐婚之事,我已对不住清荷与梁二小姐。”
“你这妮子,暂时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红綃一愣,却没有气馁。
因为对方拒绝的理由並非討厌自己,而是顾及他人感受。
於是她没有退开,反而凑近了些,声音里带著娇憨:“我愿意和姐姐一样不在乎名分,只求能侍奉公子左右,公子难道还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吗?”
陆临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名分的……还是等我和梁二小姐正式成婚之后再说吧。”
这话其实是婉拒,但落在红綃耳中,立刻被她自己的脑迴路解读出了另一番意思。
公子这是接纳了她,只是碍於礼数,要等正室夫人过门,点头同意才行。
在她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观念里,大丈夫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当家主母只要不是妒妇,通常都不会介意夫君纳妾的。
想通了这一点,红綃脸上立刻呵呵地上前,亲昵地搂住了陆临川的胳膊,半个身子都倚了过去:“原来是这样,奴家还以为公子不喜欢我呢,嚇死人了。”
陆临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和乐观弄得一愣,手臂被她紧紧抱著,一时竟没能抽出来。
他哭笑不得:“行了,拉拉扯扯地成何体统?快鬆开。”
清荷站在一旁,將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她自然明白公子话语里的界限感和责任感。
但看到红綃那副喜形於色、毫无芥蒂的模样,也不由得微微低下头,唇角也抑制不住地弯起一个清浅又带著点欣慰的弧度。
陆临川总算把红綃这块“狗皮膏药”从自己胳膊上扒拉了下来,正色道:“好了,先说正经事。”
两女闻言,立刻收敛了神情中的旖旎,疑惑地看向他。
陆临川整理了一下衣袖,说道:“钱康这事,算是了结了。”
“他既已认出我,也知道了你们是我……要护著的人,以后应该不敢再来骚扰。”
“这里是东城,治安向来很好,只要你们平日谨慎些,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也会派人留意照看你们这边,若真有什么不开眼的敢来生事,定不轻饶。”
“安全上,你们暂时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