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明倒是显得颇为大度,摆了摆手:“无妨,钱老爷请便。”
钱万河这才一把扯过钱康的胳膊,沉著脸,快步走进旁边一间空著的偏厅。
关上房门,钱万河立刻甩开钱康的手,压低声音训斥道:“你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
“你知不知道这位白景明白老爷是什么人?”
“他是新近刊行那《民声通闻》的主编,名动京城!”
“这样的人物,我们结交都来不及,你倒好,上来就给我搅局!”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到底什么事?”
钱康如丧考妣:“二叔,不是搅局!是……是侄儿今日给您得罪了个更大的,比白举人还大的人物!”
“什么?”钱万河心头一紧,脸上的怒气转为惊疑,“得罪了谁?快说!”
钱康这才一五一十,將从如何骚扰红綃,到今日登门被陆临川撞个正著等语,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钱万河听完,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陆临川是什么人啊?
那是新科状元,天子近臣!
前些日子京中因为国债闹出那么大的风波,多少官员攻訐弹劾,连阁老都下场了,结果呢?
人家不仅安然无恙,圣眷反而更隆了!
听说还住进了天子潜邸,更在西郊主持编练新军,手握实权!
这样的人,能量何其巨大?
岂是他们一个商贾之家能轻易得罪得起的?
况且,这祸事还起於自家侄儿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爭风吃醋这等上不得台面的私事!
这让他如何去求上面那些靠山疏通关係?
那些平日里收钱办事的官员,谁会为了一个商贾的私德有亏去硬撼正当红的陆学士?
“你!你个混帐东西!”钱万河越想越气,“我是怎么叮嘱你的?”
“京师藏龙臥虎,让你行事低调,收敛些!”
“你就是不听!为了个女人,竟惹下这等泼天大祸!”
“你这是要害死我们钱家啊!”
“我……我真是恨不得打死你!”
钱康嚇得缩著脖子,哭丧著脸:“二叔,我也不知道那宅子竟是陆学士的外宅啊!”
“我要早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
“咱们家不是一直走的是赵阁老的路子吗?”
“能不能……能不能请赵阁老出面说和一下?”
“赵阁老?”钱万河像看傻子一样看著侄儿,“人日理万机,是国之重臣,会为了你爭风吃醋惹出的私怨,去跟陛下面前正当红的陆学士说情?”
“他怎么可能管这种腌臢事!”
“那……那怎么办?”钱康彻底慌了神,只觉得天旋地转。
钱万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狭小的偏厅里踱了几步,喘著粗气:“无妨……无妨……他再位高权重,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將我钱家彻底搞垮。”
“朝廷自有法度,我们钱家经营多年,根深叶茂,也不是纸糊的。”
“左右不过是因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私事起了衝突,他总不好大张旗鼓地动用公器来打压报復,传出去对他名声也不好。”
自我安慰了几句,钱万河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了几分,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点。
他停下脚步,转头盯著钱康:“不对……传闻里,这位陆学士行事虽然手段凌厉,但並非心胸狭隘、睚眥必报之人,更不像会为了一个外宅女子就大动干戈的性子。”
“你再好好与我说说,他当时还说了什么?態度如何?一点细节都不要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