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满京城都在骂,说谁买国债谁是傻子……”
钱万河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恨铁不成钢地剜了钱康一眼。
大哥精明强干,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只知吃喝玩乐的草包儿子?
他耐著性子,解释道:“当然可靠!”
“我前些日子费尽心思托人牵线,甚至亲自去翰墨书局拜会白举人,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拿下细盐在北方这几省的经销权吗。”
“只是没想到,这细盐背后真正的东家,竟是这位陆学士。”
“只要能拿下这覆盖全国的经销权,我钱家,就能彻底压过其他几家,独占鰲头。”
“这是天赐的机缘,百年难遇的造化,懂不懂?”
钱康被训得缩了缩脖子:“那咱们就真得去帮陆学士卖国债?”
“还要拉上其他几家?”
“万一他们不肯呢?”
钱万河简直懒得再跟这个蠢侄子解释其中关窍,只疲惫地挥挥手:“这事轮不到你操心,你少打听,安心去铺子上学你的本事。”
“別以为这事就揭过了,你这次闯下泼天大祸,虽然因祸得福,但也不能再由著你的性子胡闹了。”
“从明日起,你就去南城那家绸缎庄上,老老实实跟著大掌柜学做事,再敢跑出去天酒地,仔细我告诉你爹。”
钱康的脸顿时垮得像霜打的茄子,满心不情愿,但看著二叔的严厉神色,终究没敢再反驳,只得耷拉著脑袋,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骡车回到位於东城钱家那处闹中取静的大宅。
钱康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溜回了自己院子。
钱万河则径直来到前厅,沉声唤来心腹管家。
“你立刻去。”他语速很快,“给通匯钱庄的王老爷、隆盛票號的李老爷、永丰盐行的赵老爷……还有那几位,”他报出几个在京城晋商圈子里举足轻重的名字,“下请帖,就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相商,请他们务必於明日上午巳时正,过府一敘。”
这几位都是钱家生意上紧密的伙伴,或者说,既是合作者,也是潜在的竞爭对手。
平日里若无极其重大的事项,绝不会如此急切地同时相召。
管家深知事情非同小可,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躬身应道:“是,老爷,小人这就去办!”说罢转身疾步而出。
……
翌日上午,钱家厅。
十一位在京晋商巨头如约而至,他们或富態雍容,或精干內敛,此刻都端坐著,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主位的钱万河身上。
“钱老爷。”率先开口的是通匯钱庄的王老爷,他捋著修剪得体的短须,带著几分客套的笑意,“昨日接到帖子,老夫可是一宿没睡安稳啊。”
“究竟是何等紧要之事,值得您老兄把我们都请到府上来?”
钱万河摆摆手:“今日请各位前来,是有一桩关乎大傢伙儿切身利益的大事相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胃口,才缓缓问道:“诸位……可都知晓市面上近来出现的那种『细盐』?”
此言一出,眾人的眼神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