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即刻筹措部分粮餉,火速解送陕西张督师处,缓解燃眉之急;”
“其三,拨出专款,用於京师流民安置与賑济。”
“各地灾民源源不断涌入京师,朝廷不能置之不理,此乃长期所需。”
这三项,是陆临川此前与皇帝姬琰商议確认的优先方向。
姬琰见无人提出异议,便頷首道:“此三事確为当务之急,准。”
决策如此顺利,几位阁老面上都显出几分轻鬆。
严顥隨即开口:“陛下,漕运乃国脉所系,然河道淤塞日甚。”
“臣以为,当从国债中再拨十万两,专项用於疏通淮安至徐州一段漕运航道。”
“如今已是夏季,正宜动工。”
“待秋税起运之时,航道畅通,既可减少沿途损耗,亦可缩短运期,此乃未雨绸繆,长远计也。”
话音刚落,张淮正立刻反对:“严阁老此言差矣,淮徐段漕运航道,歷年皆有疏浚,虽成效不显,但勉强可用。”
“十万两投入其中,杯水车薪,根本无济於事!”
“况且,漕运积弊丛生,贪腐横行。”
“这笔钱投进去,有多少能真正用於疏浚?又有多少会被层层盘剥,落入蛀虫囊中?”
“臣恐是泥牛入海,徒耗国帑!”
姬琰本就对漕运系统深恶痛绝,更兼对严顥试图藉机掌控质贷署的意图心知肚明,此刻见张淮正挺身而出据理力爭,正中下怀,便默然不语,静观其辩。
严顥被张淮正当面反驳,面色微沉:“张提督此言未免偏颇!”
“漕运关乎天下赋税输送,岂能因噎废食?”
“河道淤塞,漕船每在途中耽搁一日,便要多耗费一日钱粮。”
“积少成多,这也绝非小数。”
“朝廷开源不易,节流亦当重视。”
“疏通此段航道,正是节流之策!”
他所主持的漕运改革,其中一项便是疏浚关键河段,精简冗员。
张淮正深知其中关窍,毫不退让:“严阁老,下官忝任户部尚书多年,漕运积弊,岂会不知?”
“淮徐段疏浚工程,过去数年投入何止十万?”
“结果如何?钱粮损耗丝毫未见减少,根子根本不在河道淤塞与否,而在整个漕运体系从上至下的腐朽。”
“这笔宝贵的国债钱,绝不能浪费在这种治標不治本、甚至可能被贪墨殆尽的所谓『疏浚』上!”
严顥还想再辩,姬琰已不耐地抬手打断:“好了!张卿所言,切中要害。漕运问题积重难返,非疏浚一处河道可解。”
“此十万两,不能轻动。”
“待朕遣派得力钦差,彻底清查漕运积弊后,再议不迟。”
严顥只得將话咽回,拱手道:“臣……遵旨。”
这时,徐杰也开口提议:“陛下,国债收入除却上述开支,尚有余裕。”
“入夏以来,山东、河南等地暴雨连绵,黄河水势汹涌,多处堤坝年久失修,恐有泛滥之虞。”
“臣以为,当拨出一部分款项,提前加固堤防,兴修水利以防洪灾。”
“此亦是未雨绸繆,关乎生民社稷。”
姬琰对此態度模稜两可:“徐卿所虑亦是。水患確需防范。此事…容后再议,先不急著定下。”
他没有明確否决,但也未像同意张淮正三项那样立刻拍板。
隨后,赵汝成、高贡也分別提出了几项他们认为需要拨款的地方,或是某处官署修缮,或是某项礼仪开支。
都被姬琰或张淮正以“非急务”、“当从常例开支”等理由一一驳回或搁置。
一场御书房议事下来,除了最初张淮正所提並得到皇帝迅速批准的三项支出外,其余阁老们提出的拨款建议,竟无一项最终敲定。
几位阁老退出御书房时,脸上都带著一丝困惑与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