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硬刚皇帝,豁出去了!
“怎么?”
“你也想陪死?”
朱元璋目光冰冷,死死盯著胡翊,那双目之中凶光毕露。
值此暴怒之际,仅看一眼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胡翊也相信朱元璋真会杀掉自己。
这才是史书上那个令人畏惧和恐怖的朱元璋,此刻的皇帝化身成为那个史书上记载的自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胡翊绝对相信,此时的朱元璋能够做出赐死儿媳、亲手抽死功臣,诛杀一帮老兄弟的举动。
这些他都能做,何况一个小小駙马,抬手间杀了也就杀了。
他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此刻跟朱元璋硬顶的下场会很惨。
但他若不站出来,良心何安?
人生在世,做事要先对得起这颗良心。
一念至此,他悄然靠近朱標,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朱標两下,又照朱標鞋子上踩了一脚,
朱標懂得了,姐夫这是叫他开溜,赶紧去搬救兵。
就目前朱元璋这个精神状態,也唯有马皇后才能制住,离了这位岳母,还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何等境地。
趁朱元璋的注意力都放在姐夫身上,朱標慌忙溜出去。
千古一帝朱元璋,正用暴虐的眼神盯著胡翊,一颗杀心毕露。
胡翊心中颤慄,可他也要站出来说话。
一股衝动使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便已然开了口:
“臣胡翊,为陶学士求情,国不可无净臣,唐太宗尚有魏徵进諫,陛下岂容不得一个陶安?”
朱元璋暴躁的吼道:
“朕就容不下一个陶安了,你要怎样?”
胡翊跪地叩首道:
“臣愿再为陶学士求情!”
看到胡翊不为所动,没有半分要退让的意思,朱元璋咬著牙,语气阴的道:
“你非要做这个忠臣?”
“好,咱今日叫你做忠臣!”
君王一怒,朝野震颤。
朱元璋立即喝道:
“传朕旨意,革駙马东宫詹事一职,扒去朝服乌纱,押回长公主府令其悔过自新!”
朱元璋越是如此,胡翊今日心里这口气,越是往上顶。
“臣胡翊,三諫於陛下,恳请免陶安一死。”
“滚!”
“將他拖出去!”
朱元璋大手一挥,两个武士进殿,立即便將胡翊拖出华盖殿。
“陛下,臣四諫.———.”
“你还有完没完?”
朱元璋一脚端翻了龙书案,望著跪在地上打颤的杨思义和刘基。
於此同时,门外响起了陶安的笑声:
“我今隨风去,何留功与名?”
“哈哈哈哈——!“
陶安大大方方的向午门走去。
胡翊被一直拖出奉天门,只好在此地等待赴死的陶安。
不久后,马皇后隨带朱標进了华盖殿,
杨思义、刘基看到马皇后来了,心道一声有救了!
皇后步伐匆忙而来,上来见礼道:
“皇后马氏,拜见陛下。”
看到马皇后跪在面前,朱元璋虽然怒火中烧,也是亲自过去將她换起。
他狠瞪了一眼朱標,责备他將马皇后请到正殿里来。
但嘴上还是要问的,“皇后到华盖殿何事?”
“吾为救忠良而来。”
马皇后开口道:
“吾闻朝有臣,不亡其国,忠言逆耳,於国有益。”
“妾问陛下,是仿唐太宗造贞观盛世,还是学夏桀、殷紂,独霸朝纲,做个暴虐之君?”
朱元璋瞪著马皇后,怒火中烧。
可他对於眼前这个女人,再如何也恨不起来。
当年郭子兴帐下,她不送饭求情,朱重八早已死了。
马秀英不嫌他是个贫贱汉子,嫁给他之后,相夫教子,重新给了一个乱世孤儿家的温暖。
再没有比她更了解自己之人,也再没有比她通情达理之人。
就连大后方被偷时,妹子都能挺个大肚子,亲自去组织军民们守城。
这样的皇后,现在都过来说自己错了。
莫非自己真就错了吗?
朱元璋忽然证在那儿,思索起来。
带著满心的疑问,这位皇帝开始回忆整件事的因由。
隨著他的思考,情绪也隨之安抚,怒气开始消磨。
朱元璋看著马皇后直视著自己的双眼,要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皇帝当著別人的面承认自己错了。
这真的很难!
可是妹子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著,是那样真诚,使他无法拒绝。
“罢了。”
洪武帝將大手一挥,吩附一声道:
“將陶安召回吧。”
朱標立即衝出大殿,慌忙叫著殿外把守的武士和候著的太监们:
“快去传旨,陶安免死,快去!”
他此时顾不得什么体统了,身为皇太子,也是快步直往午门跑。
午门处。
胡翊被拖行出来,那两个甲士向他抱拳赔罪,隨后有宫人搬来一条长凳,行庭杖的亲军校尉和监刑的太监都已到位。
“陶大人。”
胡翊面向陶安拜了一拜,开口问道:
“陶大人平常见了我,畏死如畏虎,今日怎么这般视死如归呢?”
陶安笑道:
“駙马可知道,这死也有分別?”
陶安解释道,“因病而死,稀鬆平常,为国而死,此乃大义,不可同日而语啊!“
陶安摇头苦笑道:
“我何尝不想再逍遥几年,这俗世繁华,入了红尘就不想走啊,可是孟子有言,生,我所欲者也;义,亦我所欲者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义者也。”
陶安要赴死时,笑的很开心。
可当他趴在长凳上,那名校尉一庭杖揍在屁股上时,又立即意识到自己將死,忽然就泪流满面。
“附马爷,陶安家小劳您日后多多照应了!”
看陶安老泪纵横,胡翊衝著他躬身一拜。
胡翊心里很难受,这样一个忠臣自己却救不下,要眼睁睁的看著他死。
也不知朱標搬来马皇后,是否求下这个情了?
再晚一点,陶安的命就没了啊!
好在是打了七庭杖,身后皇宫方向总算有旨意到了。
“陛下有旨,陶安免死!”
“陛下有旨,陶安免死啊!”
“別打了!”
胡翊赶忙上前驱逐开校尉,將陶安扶起来。
“哎呦,疼疼疼———“
陶安一手搭在胡翊脖子上,一手捂著屁股,一一拐从长凳上下来。
此时,一个甲士终於跑到了,喘著粗气又传了一遍圣旨。
不久后,朱標总算是上气不接下气的也跑了过来。
“姐夫,陶学士,你们没事吧?”
陶安捂著屁股,一一拐道,“殿下,臣没事,只是屁股有些疼。”
朱標跑的满头大汗,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就做出安排道:
“母后正在相劝父皇,陶学士先回到家中去修养,都说是国难显忠良,今日父皇震怒,多亏了陶学士冒死直諫,我在此代他谢过了。”
朱標当著陶安一拜。
啥也不说了。
有太子储君这一拜,陶安便觉得今日受的这些罪值!
他这冒死一諫,諫出来个明事理的储君,心中也是欣慰的。
看到陶安一一拐的被人送回去,朱標此时拉著胡翊,心怀愧意的说道:
“姐夫莫往心里去,爹这个脾气,怒火上了头收不住,娘已经在劝他了。”
胡翊点著头道,“我与岳丈能置什么气,他只下令將我禁足,又未曾杀我,说明至少也还是念旧的。”
朱標嘆了口气,“爹今天说的全是气话,等他气消了,东宫还得姐夫兼著,帮我的忙呢。”
胡翊却是摆著手道,“我的太子爷啊,也叫你姐夫歇歇吧,正好趁此机会散散心,我与你大姐出去春游踏青,过几天舒心日子。”
见姐夫都这样说了,朱標只好点著头道:
“好吧,那就放姐夫过几天舒心日子,宫里我去说。”
胡翊点著头,这就要告辞了。
朱標再三说道,“姐夫別恼啊,回去好好歇著。”
看到胡翊离去的背影,朱標嘆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看著宫门,身子忽然也了一下,有些抗拒的自语起来:
“姐夫还能出宫去散心,我呢?”
摇著头,朱標缓缓回去,华盖殿还有一摊子等著他收场呢胡翊闷闷不乐的回到长公主府。
朱静端见他今日回来的这样早,又明显面色发白,知道他是生了气,就吩咐奴婢们道:
“不要打扰駙马爷,都下去安歇著吧。”
人生气的时候,喜欢独处,
朱静端就只是跟胡翊打了声招呼,便目送他回书房去了。
她再派人进宫去打听,才知道今日华盖殿上发生的事。
天色可就到傍晚了。
府上奴婢端来了晚饭。
“殿下,这饭菜—”
朱静端开口道,“留在蒸锅里热著,等駙马何时想吃了再端来,现在先不管。”
“殿下,那您也该吃一口啊。”奴婢们说道。
胡翊吃不下,朱静端自然也吃不下,都叫她们端下去。
胡翊在书房里度过一个下午,安静,无人打扰。
他很想大声骂朱元璋的八辈儿祖宗,但是不敢。
於是只能疯狂写字,越写越急,也越潦草。
到后来就改成画素描,结果素描也画不下去,然后就改为拆东西。
胡翊拆了书房里的一堆毛笔,又开始拆那些精致的小物件,拆到天快黑才消了气。
当他走出房门的时候,朱静端接到稟报,立即从屋里出来,开口便问道:
“饿了吧?”
胡翊口是心非的道,“不饿。”
朱静端却说道,“我饿了,过来陪我吃。”
夫妻二人坐下之后,胡翊一通狼吞虎咽,吃的风捲残云,桌上的饭菜有八成都进了他肚子。
朱静端一看,放心了。
能吃,就说明气消了。
“你先吃著,我进宫去一趟。”
公主进宫天经地义,胡翊也没问。
朱静端换上一身装束后,直接去了大本堂,接了下学的胡令仪就回了长公主府。
坤寧宫那边得到了票报,朱元璋就问道:
“静端既然进宫,为何不来拜见咱们?”
老二朱开口道,“大姐托我传话,说令仪这几日先不进宫念书了。”
“为啥?”
马皇后使劲瞪了朱元璋一眼道,“为啥?”
“当哥哥的你都要叫陪死,万一哪天再把妹妹杀了—“”
马皇后就故意阴阳怪气的说话,把朱元璋气的差点把碗给摔了。
他当然知道马皇后是在阴阳怪气。
而朱静端此举表达的意思,也是在对今日华盖殿上叫胡翊陪死的回应,
朱元璋一边觉得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同时,也为今日的衝动感到臊得慌可即便如此,他也来气,埋怨道:
“至於吗?”
“咱是她爹娘,待她就跟亲的一样,为了个胡翊就给咱甩脸子?”
马皇后就说道,“这可不是甩脸子,你闺女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谁都不惯著,她真要是给你甩脸子,这会儿已经进宫问你来了,才不是借著令仪点你呢。”
朱元璋恼火的道:
“说这些干啥,詔她进宫来。”
“咋?”马皇后瞪了朱元璋一眼道,“又想叫我给你跪下?你还对你女儿不满了是吧?”
朱元璋嘆著气,无奈的道:
“你们咋都像防贼似的防著咱呢?”
“那小子在气头上,咱有些话不好跟他说,叫静端进来说,她回去那小子不也就知道了吗?”
听说朱元璋是这意思,马皇后才放心了些,
一听说大姐要进宫,朱楼开口道:
“我去套车!”
朱道,“那我就做马夫。”
很快,接大姐进宫这个事儿,朱標、朱、朱、朱棣和朱都去了。
坐在马车上,朱棣很不解的问道:
“大哥今日怎么也跟著出宫来了?”
“散心啊。”
朱標无奈道,“又不是只有你喜欢到树上掏鸟窝。”
朱棣嘿嘿一笑道,“大哥你也喜欢掏鸟窝啊?改日咱们一起唄。”
“滚,太子哪能掏鸟窝。”
朱標咕儂了一句,进了长公主府,先去看姐夫怎样了。
胡令仪正骑在哥哥脖子上,“驾、驾”的一直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