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所要表达的意思,胡翊也懂得。
如今朝堂上暂时平衡,不需要胡翊出头,让胡翊继续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待著。
封赏完胡翊,朱元璋便提到滕德懋的清白问题。
滕德懋被洗涮罪名,官復原职后,仍然叫他回浙江任清吏司郎中,掌管宝钞司。
朱元璋又下令继续追查通倭之事。
台州知府、临海县令俱要开刀问斩!
不过这件事並非胡翊负责,他也就懒得后续跟进了。
散朝后,朱元璋留下了几个人。
太子朱標、丞相李善长,参知政事杨宪和胡惟庸。
以及胡翊、刘基。
兵部尚书陈亮、兵部侍郎朱珍、户部尚书钱用壬。
眾人齐聚武英殿,接下来要討论的就是兵事了。
朱元璋展开了一张西北的详细地图,手指著上面標明的路径,开口说道:
“自去年八月攻破了元大都,扩廓收拢山西、甘陕一带残军,
控制秦拢通道,扼住了咱们西进的咽喉,又想反扑中原。
好在大將军兵锋直指处,所向披靡。
一月破庆阳,二月围兰州,如今元军主力退至定西,扩廓已是无路可走了。
打了这半年仗,又一场和北元残军的决战將要打响。”
朱元璋便手指著定西附近的沈儿峪,开口说道:
“朕决议,將决战战场放在沈儿峪,一战將元人彻底赶出草原,夺回河西走廊!
但这话又说回来,自大明到定西,补给线过长,
召你们来,是要议一议兵器、衣、药材等物的运输问题。”
以朱元璋的军事水平,他是极少会跟別人討论战法的,这些人里也就刘基能跟他聊聊。
主要还是资源调度的问题。
甘肃如今还在漫天飞雪。
军粮的问题不用担心,前线的缴获眾多。
但是军械、衣,尤其是医药部分的运输,就是个大问题了。
胡翊此刻站在武英殿里,军事討论他是插不上话的。
但他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因为医药啊,这跟他息息相关。
越是条件低劣的地方,医药的需求就越频繁。
朱元璋召他来参议,显然是有任务要交代的。
果然不出所料,討论完了运输的具体计划,以及资源的调度分配额后。
朱元璋把目光看向胡翊,显得无比郑重且严肃的说道:
“駙马,一场大战伴隨著多少伤亡,你已经上过一次战场,想来是明白的。”
胡翊点著头。
这次扩廓带兵反扑中原,部下骑兵八万人。
他又有聚拢陕甘、山西的残兵,加起来足有十七八万人。
明军是分成三路在前线征討,整个兵力约在二十万人上下。
一旦决战打响,伤亡不可谓不重!
朱元璋在接下来的安排中,也说明了胡翊的职责。
“咱要你去到定西,亲自主持决战的后勤事务,主要是伤兵的救治问题。
“你也知道,此等大战从来都是伤亡惨重的,你不去,可能便要多出上万人的死伤。
你去了咱才能放心,也能救下更多人。”
皇帝亲自下了派遣,胡翊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何况来说,他正愁著常遇春暴卒这件事呢。
本也想到前线去,可是还没有找到理由。
正好,沈儿峪大战,常帅也在,
按照史书上的记载,沈儿峪大捷以明军最后大获全胜而终。
扩廓仅带著其家眷,抱著木头度过黄河逃走了。
而这一战,北元的十余万人全军覆没。
元兵们全军覆没,可想而知,明军遭受的损失一定是不小的。
等到商討完大事后,別人都走了,朱元璋单独把胡翊留在了武英殿里。
“女婿,你刚下了处州,咱又要叫你去甘肃。
你又要辛苦了!”
胡翊说起话来,自然还是令人那么的如沐春风。
他开口便道:
“岳丈说哪里话,女婿去前线能够多救治许多性命。
这事就算您不安排,我也要请缨的。”
他不抗拒就最好了。
朱元璋便问起了酒精的事:
“你前些日子提到的酒精,造出来了没有?”
胡翊昨日才回京,一天都泡在后宫。
今日一早又在朝堂上,到现在也还没时间去工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也不知道。
朱元璋便开口说道:
“调度物资需要几日时间,这几日你还不会离京。
先治好標儿和你岳母的病,酒精的事也要多下功夫。
毕竟伤兵存活往上提高一成,就能多救下几千性命,背后是几千个小家的生死存续,你要多费些心力了。”
这些话不用朱元璋多说,胡翊也知道。
从武英殿出来时,胡翊看到滕德懋就在廊下恭候著。
“駙马爷!”
见到胡翊出来,滕德懋立即呼唤著,向他招手。
“滕大人,您有事?”
胡翊心想,自己和滕德懋也没有啥交集啊。
虽然一开始滕德懋想做他的老丈人。
可是朱元璋出手干预,后来不也没做成吗?
滕德懋见了胡翊,却是立即恭恭敬敬的作了三个揖,虔诚又恭敬的向他道谢说道:
“下官的身家性命,此次多亏了您的力挽狂澜,才能保住。
若是没有駙马爷在处州行事,当地的那帮世家大族们还要继续囂张跋扈。
朝廷的宝钞流不通,下官也要死在他们手里,只怕陛下也不好保全我的性命啊!”
“駙马爷对下官有活命再造之恩,请再受下官三拜!”
滕德懋便又拜了三拜。
正好赶上朱元璋从武英殿里出来。
朱元璋这人没溜儿起来也是真没溜儿。
他就看著滕德懋说道:
“拜三拜这就完了?
你再拜三拜,人家救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命,要是没胡翊,你们家这会儿早不知道发配到哪里吃雪去了。”
朱元璋又开了口,滕德懋立即又拜了三拜。
然后朱元璋便打趣道:
“駙马是咱派去救你小命的。
现在駙马都拜了,你不拜拜朕吗?”
滕德懋被朱元璋一通折腾,这个老腰啊!
“嘎嘣”一声脆响,当即疼的吡牙咧嘴。
胡翊仅是听到那声脆响,就下意识腰间一麻,仅仅听到声音都觉得疼。
看滕德懋疼的五官扭曲,又不敢发出轻吟,强憋著难受的那股子劲儿。
他才上去帮忙,助其减轻了些痛苦。
朱元璋这就拉著胡翊往后宫跑。
啥都別说了,先去给马皇后诊脉。
这时候朱元璋就开口打趣道:
“你这医术用来收买人心,就再合適不过了。
不止滕德懋夸你呢,当初抓你的那个兰以权,半月前也上表谢你来著,还给你带了些广西特產胡翊想起来了,当初把兰以权贬到广西去时,他给教了一个“三层竹法”。
以此来应对广西的潮湿天气,方便粮食的仓储,
朱元璋就笑著道:
“滕德懋自掏腰包,买了一百斤当地的香梗米特產。
你还別说,这米忒香,馋了咱半个月,都给吃完了。”
杀千刀的朱元璋!
胡翊心里暗暗画著圈圈诅咒他!
滕德懋给自己的特產,老丈人拿去全给吃了?
你好列给我留几斤啊!
朱標这时候就觉得尷尬,赶忙开口说道:
“还有一种软糯香甜的荔浦芋头,蒸一蒸真的很好吃,娘留了一半给姐夫存著呢。
要依著爹的个性,怕是不等姐夫回来就吃完了,也就娘能留得住。”
好嘛。
胡翊的心在滴血。
一家人都吃我的特產是吧?
和坤都吃不上的荔浦芋头,听说极为的好吃。
自己都还没尝试过呢,老丈杆子这是坑女婿啊!
胡翊心中吐槽完了,却是顺著朱元璋的话往下说道:
“岳丈,既然觉得好吃,托兰以权再买一些送到京里来就好了。”
朱元璋却说道:
“不能。
女婿你要记住,不能开了这个口子。”
朱標就说道,“爹,咱们给兰以权钱,叫他梢买也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
朱元璋忽然正色道:
“去年四月,永州进献竹蓆到宫里来,咱给挡回去了。
那竹蓆真好用啊,可是咱这个皇帝不能收。
一旦收了,那些州府地方上就会每年进贡,这会劳苦到百姓。
广西的米和芋头也是一样的道理,好吃的东西吃过一遍,尝尝鲜也就好了。
你下令去索要,几个芋头当然不值什么钱,可那其中的运费、人力,又要费多少呢?
最后就因为咱要吃几个芋头解解馋,浪费朝廷资源,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不好了。”
朱標和胡翊觉得有理,就一同点头。
胡翊这才明白老丈杆子的想法,有感而发,於是开口说道:
“岳丈,那些荔浦芋头就都留给您吧,我不要了。”
“放屁!”
朱元璋怒道:
“咱是皇帝,能跟女婿抢食吃吗?”
胡翊心下一喜。
但是朱元璋下一句话就露馅儿了:
“你待会从坤寧宫拿走两个回去,剩下的给咱留著也就是了。”
胡翊:
到了坤寧宫。
为马皇后把过脉后,一切都在向好,这下胡翊也就放心了。
朱元璋就真的只给了胡翊两个芋头。
马皇后问起来为何只拿了两个?
胡翊还一边味著良心,说自己不喜欢吃芋头。
胡翊抱著两个芋头就跑到了工部,他也没时间回去一趟了。
再有几天就要出发去沈儿峪,酒精的问题是重中之重。
若能造出来此物,必定能够给前线战场带来巨大的提升!
工部尚书单安仁亲自出来迎接他,並且喊来了负责此事的蔡信。
胡翊今日见了蔡信,比见了朱静端都要亲热,立即匆忙的开口问道:
“蔡郎中,酒精的製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