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捕国贼
萧弈看向葛延遇,意外于此人长了一副忠厚端正的模样,留着三缕长须,颇有文气。
他正好想找人置业理财,若识人不明,恐怕被这种人骗了还蒙在鼓里。
葛延遇入堂,眼神转动,分清了主次后,向主座上的宋延渥深揖一礼。
“小人葛延遇,见过阿郎。”
“我当不起你的‘阿郎’,可识得他是谁?”
“这位郎君风采不凡,小人往日无福识得。”
萧弈道:“那你看看,可识得她?”
葛延遇转头,见他身边是女眷,没敢仔细看,道:“小人不识。”
“再看。”
“小人眼拙,实不知这位小娘子是?”
李昭宁咬牙道:“狗奴,果真不记得我了?”
葛延遇脸色一变,瞳孔骤然收缩,透出震惊之色。
“是……是是是李家小女郎?”
“我阿爷救你性命,豢养你家小,将产业田亩尽数托付,你却勾结奸人,捏造谋逆重罪,送他入狱、阖族受诛……这便是你的报恩之法?!”
“不不,是苏逢吉逼迫小人的啊,小人没得办法……”
“我满门血染黄泉,你却靠构陷主家求荣华富贵,这般背主忘恩、猪狗不如的东西,今日且看天地能否容你。”
“不!不是这样……”
葛延遇骇然,猛地跪到宋延渥面前,哭求不已。
“阿郎救我,小人是真心投效啊,苏逢吉那些田产、铺面,小人愿悉数奉上,只求阿郎保全。”
“你也配?!”
宋延渥大怒,一脚踹翻葛延遇,叱道:“宋家几世清白名声,岂容你这等背主求荣的鼠辈玷污?!”
“阿郎,苏家产业价值万贯,一直是小人打点……”
“把这脏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
“仲俭兄稍待。”萧弈道:“且容我带走,审一审他,以免弄脏仲俭兄此处。”
“既要审,管家,把这背主之奴拖到犬房上刑。”
“不用,不用去犬房,我现在招,招!”葛延遇浑身一颤,瘫软在地,颤声道:“小人什么都愿意招啊。”
“苏逢吉现在何处?”
“我说,我说,他藏在城西永泰坊的典当行质库里,少有人知那是苏逢吉的产业,叫裕丰当……”
萧弈问道:“你这等人,既知他下落,为何早没出卖他?”
葛延遇痛哭流涕,道:“小人是被逼无奈啊,李业扣押了小人家眷,逼小人投靠……投靠王师,为他们遮掩、打探形势。”
萧弈与宋延渥对视一眼,道:“此事,该知会王节帅一声,请他派兵围捕。”
“萧郎考虑得周到,这样,我先派几个人去盯着。”
倒不是需要兵力,他考虑的是不宜绕过王殷。
永泰坊是西市周边坊区,商贾聚居,坊内半数是铺面、货栈。
坊门处贴着两张通缉令及李业、苏逢吉的画像,赏钱各一千贯。
半个多时辰后,禁军包围了永泰坊,由一个军副指挥使亲自带兵,马蹄、脚步声齐整。
萧弈一直等着,迎上前,道:“前后门都盯着,并未见人进出。”
“拿人。”
典当行在坊南角,有三间门脸。
四名兵士摸到门侧,比划着手指,猛然踹门。
“嘭!”
“逆贼就擒!”
“反抗者格杀勿论!”
“……”
“报,没发现人!”
萧弈眉头一皱,与李昭宁大步入内,只见铺内一片狼藉,散落着许多铜钱。
典当行往往有质库放置贵重物品,他们穿过窄门,见后堂靠墙处摆着几排货架,下面灰尘痕迹明显,蹲下一看,果有暗门。
“掀了。”
兵士们掀开石板,下面别有洞天。
质库很大,中间立着十几排木架,架上摆放着封存的箱笼,贴着当票。
萧弈随手翻开一个箱笼,里面是各类古董、玉器。
往里几步,看到了许多人在此生活的痕迹。
火光再往前一照,李昭宁忽然一个激灵,拉住萧弈的胳膊,但颇克制,没有叫出声。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具尸体,男女老少都有。
被押着过来的葛延遇突然悲哭一声,扑上前去,抱着尸体大哭。
“阿娘!儿啊!你们怎能死了?我做了那么多……就为你们能过得好,你们怎么能死了啊……”
“嚎甚?闭嘴。”
兵士们毫无同情,猛踹葛延遇,直到踹得他不敢再发出声。
萧弈则上前探了尸体,体温还在。
“找!他们没走多久,还有别的出口。”
“喏。”
“找到了!”
那是在质库最深处,推开顶上的石板,进了另一个铺面,货架上摆着布匹,地上有刀尖淌下的血迹与脚印。
随着踪迹追到铺门外,叫卖声传入耳中。
萧弈放眼看去,只见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这里竟已不在永泰坊,而是到了西市。
摊贩卖力吆喝、铺坊中挤着挑年货的人,讨价还价、驴叫、独轮车吱呀声混杂在一起,打断了追踪的线索。
“有地图吗?”
“没有。”
萧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回忆曾在大相国寺看到的开封城布局,忽听到各种声音掺杂着号子声。
隐隐约约,好像是“漕船靠岸喽!”
“那是哪?”
“漕河。”
“追!分两队,一队沿漕河南岸搜,留意神色慌张者;二队去河埠头,盯着所有待发漕船。”
萧弈并非这队禁军的指挥官,发号施命却不容置喙。
兵士们见他腰间牌符甚多,纷纷应喏,立即散开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