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如父,而他与薛韶比亲生父子还要了解彼此。
薛韶也猛地意识到这一点,觉得自己不该听叔父的来帮他整理案宗。
他当即要离开:“叔父,夜色已深,我先回去休息……”
“你们真是好大胆!”薛瑄声音几不可闻,但在一片安静中,依旧清晰的传入薛韶的耳朵。
薛韶一顿,沉默的停下,抿嘴不语。
薛瑄绕过地上摆的卷宗,慢慢走到侄子面前,盯着他低垂的眉眼看,半晌,还是闭了闭眼,无力地挥手道:“走吧,回去休息。”
薛韶后退一步,朝叔父恭恭敬敬的一拜,而后躬身离开。
薛瑄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非常的明亮,他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外面三更的打更声敲响,他这才动了动僵硬的手脚,坐回到椅子上。
不错,抛开证据谈案情违背律法,还是得找证据,还是得找证据……
但薛瑄心头还是好似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难受不已。
薛瑄一直知道,薛韶比他还要离经叛道。
可他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
皇帝若死于战场,或死于也先的折磨,或是自尽,都不奇怪。
但在战场上,在被作为人质威胁大明时被当场射杀……
那一瞬间,薛瑄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此举怕是留守边关的官员所为。
可谁如此大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主动提出,又去做了呢?
他怀疑过邝埜,也疑过曹鼐,惟独没想到,这件事会是几个道士和他侄子干的。
他们甚至都不在朝为官。
薛瑄苦笑一声。
和他一样怀疑边关官员的人不少,太后也有此疑。
若不是于谦九月十五才请下懿旨立郕王为帝,皇帝于九月十六遇难,只怕太后和朝中还会怀疑郕王。
太后现在相信郕王,却不会相信边关的这些文武官员,尤其是随驾官员,若查不出幕后真凶来,这些人回京后怕是……
从哪里可以找出证据来呢?
于谦就简单多了,第二天就派出陈怀出去骂营,要求也先交出杀害皇帝的阿剌知院来。
自朱祁钰带大军来援后,也先便输多赢少,此时他已萌生退意,一听陈怀骂营,他也怀疑起阿剌知院来。
阿剌知院自然喊冤,大声道:“太师,他们这是在挑拨离间!”
也先微笑:“我自然知道他们在挑拨离间,汉人狡诈,我怎么会相信他们?”
阿剌知院大松一口气,脸色立即恢复,啪啪啪的拍着胸脯保证:“属下对太师的忠心日月可鉴!”
也先微笑着点头应下。
等阿剌知院出去,也先脸上的笑容就落下,问心腹:“阿剌知院最近和脱脱不走得很近吗?”
“是,至今阿剌知院都称他为可汗。”
瓦剌的可汗叫脱脱不,只不过他就像一只兔子一样被太师也先握在手中。
从也先率兵统一蒙古各部之后,他的亲兵和心腹,私下都称他为大汗,并不认脱脱不。
但阿剌知院有自己的部落,显然,他没有完全认可也先。
也先脸色沉凝,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本章完)